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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故事（厉凡）

（5）久别重逢

十年后。

张小凡又一个人偷偷跑到山下，来到了小时候和厉哥哥相遇的那个树洞里，十年的光阴并未给这颗苍天古树带来太大的变化，而张小凡却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温柔的岁月已经将懵懂小童变成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

虽然那面团似的粉白脸庞还依稀可见年幼时的影子，笑容也一如往昔般纯粹而美好，但是眼眸深处已经不再如溪水般清澈见底，而是蒙上一层淡淡的哀伤。

当日小凡悲痛过度昏倒在父母身边之后，再次醒来就已经身在青云门中，身边时一位名叫萧逸才的师兄。

师兄告诉他，由于草庙村惨遭屠村，只幸存他这一名小小少年，因此掌门怜惜他孤苦无依，破例不问资质将他收于青云门下，从此青云就是他的家，让他安心住下，苦练武艺，草庙村的大仇自有青云为其做主。

然而白云苍狗，十年光阴匆匆而逝，草庙村的惨案仍旧迷雾重重，还是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才会残忍地伤害那些善良无辜的人们。

张小凡进入青云后，由于资质普通，入门又迟，因此被收于人脉稀薄的大竹峰首座田不易门下。其实小凡心里清楚得很，师傅心性最是高傲，当年要不是碍着掌门的面子，根本不想收自己这个平庸弟子，但是人心毕竟是肉做的，这十余年来，小凡一直乖巧懂事，奉师至孝，所以现在田不易倒是真心疼爱这个资质平庸的关门小弟子，师娘更是将他视如己出。

其他师兄师姐也都待小凡极好，每日里不是练功就是做饭，简单而充实。

张小凡本就是最能体谅别人的性子，所以见大家都这么关心自己，自然将对爹娘故里的思念，大仇未报的不甘深深埋藏在心底，脸上总是挂着点点笑意，断不容自己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流露出半点哀伤。

然而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每每伪装不下去的时候，就跑到当年遇到厉哥哥的树洞里，抱着小灰呆呆地坐上一个下午，似乎这样就可以得到无限的安慰。

其实当年小凡在青云中安顿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溜出去找他的厉哥哥，可是到了两个人每天约定的地点，就只见到等在那里的小灰。

小灰真不愧是灵猴，那天得厉的吩咐，在厉走后就去草庙村寻找小凡，结果正好看到青云的人把小凡带走。小灰跟不上青云那些御剑的弟子，找不到小凡，于是便每天等在他们之前玩耍的地点，因为它知道，不论是厉还是小凡，只要行动自由就一定会回到这里。

果然，半月之后，小灰终于等到了张小凡。

可是小灰再通人性也不会说人话，无法告诉小凡厉的去向，况且它其实也不知道厉究竟去了哪里，小凡在它的比划啼叫中只能明白厉已经离开，不知所踪。

草庙村的惨祸本就对张小凡打击极大，但是碍于刚到了一个陌生环境，又不想让别人为自己担心，所以小凡到青云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一直在硬撑，原本打算见到厉哥哥再好好倾吐心中的孤苦和委屈，没想到这最后一个小小希望也被无情打破，年仅10岁的小凡再也忍不住心中悲苦，当场就抱着小灰放声痛哭，足足哭了一个下午才顶着红肿的眼睛回到大竹峰，结果当晚就病倒，高烧了三天三夜才渐渐转好。

大竹峰上下只当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勾起了对爹娘的思念，只是细心照料，并未追问。

从那次之后，小凡就在也没掉过一滴眼泪，似乎这一生所有的眼泪都在那个绝望的下午流尽了。只是在胸中阴郁实在难以排遣的时候，带着小灰来到这个充满儿时快乐回忆的地方静静地坐上坐，他相信他的厉哥哥终有一天会回来找他的。因为从前厉曾经对他说过：“找不到我的时候就回到初见的树洞等着，我一定会去找你。”

今天，张小凡又被师傅责骂了，他知道师傅是爱之深、责之切，同期入门的弟子功法早练到少说四五层境界了，自己却连第二层都没有突破，也难怪师傅着急，就连他自己都暗恨自己的无能，所以练完功后就跑到树洞这边，不然他真怕自己看到师傅失望的眼神和师兄们同情的目光会撑不住当场哭出来。

就在小凡努力让自己打气精神的时候，怀中的小灰忽然一反常态地高声嘶叫起来，整只候都变得积极兴奋，似乎癫狂了一般挣脱小凡的怀抱，向树洞外飞跃而去。

小凡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本能地追了出去，结果一出树洞就看见小灰扒在另一个人身上，献宝似的吱吱叫个不停。

当看清那个人的面目时，小凡如同受到雷击般地呆呆立在当场，喜悦、激动、委屈、思念、依赖等种种强烈的情感一齐涌上心头，像一张巨大的网一般将他牢牢地缚住，再也不能动弹分毫。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失去了意义，空间时间变得遥不可及，张小凡眼中所映射的只有他那苦苦思念了十年的厉哥哥。

也不知呆立了多久，直到他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低沉的嗓音悦耳地在耳边响起：“小面团，你怎么哭了？”张小凡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好了，没事了，我回来了。”

简单的一句话打破了张小凡十年来苦苦支撑的壁垒，一瞬间他又变回了10年前那个身负血海深仇的无助稚子，将满腹的悲伤全部化为眼泪，在这个盼望已久的温暖怀抱中泣不成声。